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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一龙演活了中国人最大软肋

叶橙子 Vista看天下 2022-07-27

刚看完最近口碑不错的《人生大事》,影片内容和想象中不太一样。

这部电影原本是清明节档期上映,朱一龙饰演的主角莫三妹从事殡葬行业,在为一位老人办后事时,意外被老人的外孙女缠上。

女孩小文追着他,想找他“要回外婆”。


我原以为它的题材会像是08年拿下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《入殓师》那般,从殡葬行业出发,聊一聊社会对待死亡的态度。

结果发现相比于殡葬,它的主旨更接近亲情纠葛。

电影最广为流传的一句台词就是那句“人生除死,无大事”。

但整部电影看完,我发现这句话其实是个中国人假装无视的谎言。

什么“无大事”,明明是“人生除死,皆是大事”

电影里,主角把父亲的骨灰随着烟花一起炸上了天

中国人的心里总是埋着一根亲情的刺,他亏欠了我、我对不起她、谁在等一句道歉……但弯弯绕绕地,谁也不会轻易挑破伤口、把刺拿出来。

白事,是大家决定“挑刺”前的最后一级台阶。

孝子碗一摔、唢呐一响、在人前大哭一场,很多仇恨与怨气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迫终结。

对很多人而言,这也是终结的最后机会。

(提示:本文包含剧透内容)

01
真父子与假父女

片里有两对亲子。

一对是主角莫三妹与他的父亲莫老爷子,真父子;

解释一下,莫三妹就是朱一龙的角色、是男生,起了个女性名字多半是民间迷信里的“男孩起女孩名更容易养大”,剧中更多以“三哥”称呼。

一对是莫三妹与意外闯入生活的女孩小文,假父女,三人凑出真真假假的爷孙仨。

电影的表层剧情,其实就是这爷孙仨不同的死亡观,把真假亲情引向不同的道路。


莫家经营着一家“上天堂”,承包着白事大大小小的所有流程,招牌已经破旧,但莫三妹并不打算修。

祖孙三人,分别对应着三种完全不同的死亡观。

年纪尚小的小文对死亡毫无概念,外婆在睡梦中去世,睡醒的小文还只顾着趴到外婆耳朵边大喊,想把她喊醒接电话。

看到三哥用热水慢慢捋直外婆已经僵硬的四肢时,她愤怒地觉得三哥要加害外婆。


听到表哥说“他们要把你外婆拉到火葬场、烧成灰”,直接抄起自己的小红缨枪、扎着哪吒头,去追赶灵车。


三哥对待死亡,不害怕,但也不敬畏。

脚上是人字拖,头上是板寸,身上的花衬衫和脸上的神情一样,脏兮兮中带一点痞气。

他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干白事的,穿的不像来送葬的,更像是来砸场子的。

死者家属正悲痛欲绝地烧纸钱呢,他直接从火盆里捞起一把燃烧的纸钱用来点烟;见到一对夫妇刚没了孩子、痛哭着,直接上去问人家要不要办后事。

他还在干这一行,完全是为了哄骗老爷子把门店给他、房产给他。

而拿到房子后,他想抛弃这一行,去过完全不一样的人生。


老爷子则是最传统的一种观念——死生亦大矣。

他尊重丧葬,送走的每一个人都会记录描述,也希望儿子能继承衣钵、延续传统。

听闻三哥身边的小孩大闹了别人家的葬礼,直接气不打一处来地挥起拐杖要砸店。

说店宁愿砸了、没了,也不想交给三哥这种不孝子。


一个人对死亡的重视与否,往往代表着他对人世间亲缘羁绊的了解与否、在乎与否。

祖孙三人的死亡观,也就对应着呈现了三种对待亲情的态度。

懵懂的小文,在亲情中的依赖与排斥都无比纯粹、态度鲜明:

三哥带走了外婆,她便讨厌三哥、用红缨枪戳他;

三哥收留自己、给自己买吃的、找外婆,她便喜欢三哥,果断地离开了不愿收养自己、冷眼相对的亲戚。

反而与毫无血缘关系的三哥,逐步变成父女般的关系。


而三哥与莫老爷子之间,则是传统家庭里并不罕见的一种父子关系。

父亲忽略儿子的情感需求,一味地要把孩子“训成才”、继承家业。

儿子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怨气,他抵抗着丧葬、也拒绝敬畏死亡,他把小文拽到火葬场边,指着烟囱对小女孩喊“你的外婆烧成烟了,飘到天上去没了”。

小文崩溃大哭,同事指责他“没有童年”、应该把话说委婉一点。

他反驳道“老子的童年就是火葬场”。


三哥知道自己的过分,他谋算着如何把“上天堂”拿到手时心虚得很,努力瞒着老爷子。

莫老爷子也未必没意识到自己的强硬,争吵中儿子“你打死我”的控诉让他瞬间愣住。

但如果没有外力,这对父子就会一直这么僵持下去、渐行渐远。

为了习惯于面对死亡,莫家父子过早地抛弃了对亲情的构建、对人情的理解。

到最后,缺失的事物依旧要在面对死亡时重拾


02
逝者解开生者心结

影片中铺开展现了五六场葬礼,其中有两场最特别。

它们算是让主角三哥从一个自贬自弃、毫无所谓的状态,逐渐地开始知生、知死。

剧情乍一看是死亡带给人领悟,但仔细分析就会发现,葬礼不过是最表层的契机,真正带来冲击的依旧是人的感情,


第一场自然是小文外婆的葬礼,它让三哥遇见了小文。

在无情戳破死亡真相、让小文痛哭一场后,三哥遭不住朋友们的指责,敷衍地撒了个谎:

“飘到天上去也不是没了,而是变成星星了。”


让他意外的是,这个敷衍的谎言成了小文的精神支柱。

她在深夜一个人跑出门、坐在马路牙子上,一边呆呆地凝视着群星闪耀的夜空,一边播放着电话手表里的几句外婆的语音。

“吃饭了”“早点回家”,那是她身边仅存的外婆的痕迹。

三哥在一旁伫立许久,或许想的是自己的童年如果有人也撒一个星星的谎该多好。

也或许想的是,自己其实和当初强硬的莫老爷子一样处境,要不是朋友们的坚持,自己也只会逼着小孩直面死亡。


在小文身上,三哥得以重新观察自己的童年:

观察一个从小在丧葬店里成长的孩子,是否注定会变得冷漠而不知人情。

也得以重新观察自己的父亲:

一个日日与死亡打交道的父亲,要如何面对和教育自己的孩子。


第二场葬礼,是三哥情敌的葬礼。

他曾为了女朋友和情敌打架,因此被关进监狱,出狱后再去找女友,结果遇到了情敌从女友的浴室里走出来,说“你去洗吧”。

三哥是又憋闷又羞辱,但面对女友“我想象不到你能成为父亲”的指责又哑口无言。

他选择逃避与借酒消愁,就像他回避与父亲的过节时那般。

结果情敌的意外车祸死亡,让他不得不去面对自己挫败的爱情与亲情。

典型的,白事成为恩怨终结的台阶。


情敌被撞得不成样子,血肉模糊,怀了孕的前女友迫于没钱,求他能帮忙拼凑尸体、让丈夫体面离开。

他犟着脾气,对着前女友大发了一通抱怨,最后又在对方哭诉的“他已经撞得认不出来了”中心软。

为此还不得不去与莫老爷子缓和关系,因为拼凑尸体的技术他没有、只有老爷子会。


在看到情敌碎裂的尸体时,三哥直接吐了。

其实这也证明他此前从未真正地接手“上天堂”,没有遭遇过这种残忍的死亡现场,莫老爷子默默地拍着他的背。


这对父子之间一直有个心结,是三哥未曾谋面的莫家二儿子,英年早逝。

老爷子总说二哥如何能干、指责三哥的顽劣,三哥觉得老爷子偏心,吵架时说过“你现在打死我,我下去把二哥换上来”的气话。


但缝补尸体的过程中,三哥大约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父亲与他挂在嘴边的二哥,直面的死亡到底有多无情且残酷。

它不只是自己童年时所经历的“晦气”指责,不只是葬礼上不体面的哭嚎,不只是平静离开的老人、那已经是最温和的死亡。

还有很多分离,是地狱景象挪移到了人间。


如果说与小文的相处,是让他第一次认真反省生活的不易、亲情的不易。

这场情敌的葬礼,看着对方父母半跪着捧着修补过的脸,喊着“这是我的孩子”时,三哥明白的是死亡的无序、亲情的易逝。



03
人生除死,皆大事

尽管死亡与葬礼的线索贯穿全片,想必你也已经发现,这部片的内核依旧是国人绕不开的母题

亲情和解。


看着三哥操持一场场葬礼后才逐渐对生活幡然醒悟的过程,观众会忍不住地为三哥焦虑:

操持一位小女孩的葬礼,在对方家长“好好陪女儿”的无心提醒下,开始修补自己的亲情;

操持一位老人的“死前葬礼”时,听到对方提及小文过得苦,开始认真地把小文当女儿养;

父亲去世,才敞开胸怀地决定与小文长久地生活下去。

一切磕绊与纠结,似乎都要遇上人生最后一刻这样的大节点时,才有可能前进。


影片中如此设定,肯定是为了贴合殡葬师的职业与经历。

三哥总要对待死亡时才会有所触动,被动地去面对困扰自己半生的父子情、去面对浑浑噩噩的自己。

但作为普通观众,一生当中面对的死亡与葬礼都屈指可数,且都沉重至极时。

影片的设定不免会让人思考一个问题——

我们想要获得的和解与豁达,难道只能在白事的唢呐声中达成吗?


亲情和解的大命题,之所以对国人来说那么重要。

是因为如今的抚养模式注定了孩子会与父母强捆绑在一块,哪怕成年后也不会轻易地分离。

得到无微不至的关照,也遭遇无孔不入的控制欲;父母欠子女的难清算,子女欠父母的也难还。

而一个事物越重要,人们反而越容易选择回避。

亲情的矛盾如此,死亡易如此。

尽管书上写着“死生亦大矣”,但在实际中,人们更乐意的是为老死的长辈办喜丧,请来锣鼓班子热闹。

亲属们可以落泪、但不应当过度悲痛,要往后看、往美好的未来看,追求“美好未来”自然需要和解。



而和解的精髓,是不约而同的心软与让步。

一个人不会因为死亡就理所应当地放下怨恨、解开矛盾,死亡不会是原谅的理由。

但它是骤然出现的台阶,给了一个糊涂地把矛盾放过去的机会。

很少有人能在死亡的冲击面前依旧保持冷静的思考,去权衡这个机会要不要把握、这个台阶要不要下。

更多人是震动之中一个踉跄,迈出了和解的那一步


《人生大事》还原了这些场景,还原了死亡面前的心软与让步,人生的一道坎就这么意外地迈过、奔向未来。

可越是还原,越滋生出一些无奈与深思。

在死亡的界限到来之前,我们明明有数十年的漫长时间去做出主动的选择,鼓起勇气或决心去改变自己的结局。

但不知多少误会与羁绊,都只能等到无法挽回的最后一刻才解开。

看似是“除死之外无大事”,在死亡面前一切都不再重要。

实则是相比于被动地迎来终局,我们似乎更畏惧主动地去直面冲突,不过是因为死亡不可回避,而其他都可以。


影片中的一段葬礼,是三哥抬着棺材、喊着出丧的号子,领着披麻戴孝的亲族在螺旋的台阶上一层层往下走。

“日落西山了,老爷子最后一天了,众人帮忙了没有?”
“老子一人喊号子,众人帮腔了没有?”

三哥喊一句,亲属们应一句“哦”,意思是让逝者知道众人都在、众人都关怀。

绝大多数人的人生就像这台阶,年轻时登峰造极后,总要迎来一层层往下走的时刻。

走到地面了,也就到了终点、入土为安。

是选择让一切决心与争端都轰轰烈烈地发生在楼梯上,有意识地哭闹欢笑,还是选择让一切都消散了白事的号子里、无需多言。

这一问题,或许要耗费一个人的前半生才能得到答案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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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亡只是唯一一件,

不可回避的大事↓↓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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